接上篇
3,
我去年打听到安庆终于通高铁了,三个半小时就能从上海到安庆,如何能不去瞧瞧呢?
于是我观察者心态打卡了这个没落名城。
总体旅游感觉不错。
一,景美人少
我特地选择五一去安庆,本就想五一这地方应该人也不多。果然人少,但人少得还是让我吃惊。比我们扬州过节时人少的多了。
火车站空荡荡的,火车班次很少,出租车要拼车才肯走。电话号码还是七位数的。
到了这个城市,节奏变慢了。我近十年第一次出门几天不带电脑,手机因为月初扣费欠费停机了,我居然没觉察到。
据讲如果不是节日人更少。
到天柱山这样的5A级景区、世界地质公园,除了索道排队(管理不善更是主因),普遍人很少,长江大桥的游人更是和其他延江城市没法比,其实长江江景有什么不一样的呢?
大山大水,真山真水。
山是天柱,水是长江。
安徽三大名山,天柱山、九华山、黄山。
黄山名气最大,也最美。不过黄山只有风景,没有什么过得去的人文故事,除了“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大家都想不出太多“佳句佳话”了。
九华山是佛教与道教双重圣地,在民间佛道两教信徒中的地位就不要说了。
天柱山在《史记》、《汉书》中都有记载,汉武帝时期被封为“南岳”,比如今的衡山还早了许多年。所以天柱山又被称为“万岁山”。是座帝王之山,历史悠久,天柱山又名“皖山”,整个安徽的简称由来都来自于它。
天柱山虽然离黄山不算远,但地质上看,天柱山是大别山脉,地质非常特殊,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正式批准的世界地质公园,
当然,和安庆一样,多数人不知道有这山。
山上的开发,唉,落后于上个月我们公司团建去的浙江临安“名山”——大明山。
有趣的是,山下有一组俄罗斯套娃雕塑(天柱山下有个俄罗斯村),更让我想起:别看这山“大”,这套娃雕的也很大,套住它的无形的套子小,现在这山也只能就这么“小”了。
二,运营缺乏
安庆旅游营销能力极差,和大部分内地历史名城差不多,与商业意识极强,无事也要造事的浙江旅游相比,属于捧着金饭碗要饭的那种。
不谈天柱山从堂堂万岁山落得如同本地小景点般处境。
再如:
安庆是长江穿城而过的城市,但江边很少游客,景观严重开发不足。
迎江寺始建于南宋,也是名寺,山门上是光绪手书的迎江寺,在我看来不要说比灵隐、寒山,甚至我们扬州大明寺、南京鸡鸣、栖霞寺多有不如,就是上海的那些“名寺”香火也远胜于它。
振风塔为明代古塔,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据称为长江流域规模最大、最高的七级浮屠,享有“万里长江第一塔”和“过了安庆不说塔”之美誉。
我坐在门口发了会呆,只有一个矮和尚经过,称门口罗雀毫不夸张,实在让人叹气。也是连照片也懒得拍了,下图是我从百度上找的一张图。
最可笑的是我费力周折,直走得老眼昏花,恶向胆边生(穿梭在乱糟糟的的老城区边走边问加百度地图走了大半个小时吧)找到了地图上标的英王府。画风是这样的:
天啦,为什么要标在旅游地图上啊,连滴滴司机都不肯来接我。
那什么赵朴初故居、陈独秀纪念馆之类无不是那种值得一看,但看了会留下无限遗憾的,以前一直觉得南京、扬州经常暴殄天物,不把历史资源当事,现在看多了,就知道中华大地此类行为比比皆是,也算是一种资源诅咒论吧。
三,人好价平
安庆话居然和南京话极近似。属于南方语系中极易懂的那种。
听安庆人讲话如同让我回到南京,让我有极亲切感。
一直听说历史上安庆和南京极近,想不到方言也这么像。
安庆外来人口少,目测旅游的人也少。感觉乡风还是淳朴的,物价低,虽然出租车经常要拼车讲价,但没遇到宰客的。
几位出租车司机都极为真实有趣,都对安庆的发展衰落无奈。
房价说是这两年翻番,现在万元上下,出租车6元起步,酒店里一大碗面10元,可见当地人民收入不高。
安庆新城建设得不错,安静缓慢,生活气息浓,旅游人少,感受良好。
4,
安庆,是躲避人多的节日的好去处,中国,又有多少这样的好去处啊。
虽然我在当地遇到的人大多责备官员不努力,其实安庆的没落虽然有自己不争气的因素,但更是与大势有关。
一,技术变化
现在交通已经不再是水路时代。信息交流方式和经济的命脉均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无论扬州,还是安庆,曾经的辉煌都与水路交通时代的地理位置有关。运输网络又和信息网络紧密相关,经济繁荣应时应势而生。曾经在水运时代,交通要道城市的优势在现代已经荡然无存。
当交通运输方式的转变,铁路在中国运输网络中主流地位的建立,水运城市已经不再享有运输网络中心节点的地位。安庆的铁路、高速发展都很滞后,现在已经进入高铁时代,安庆近年才通高铁。
可是,这种高铁设置也属于旅游型的。我看了下,基本没有以安庆为中转的火车,为数不多的班次也就是安庆为起点或终点的。
不要说北京、上海,即便是省会城市,也会有很多人以此为中转站,这些中转带来的网络效应是综合的。
运输和信息的传输,其实是势能的重要方面,所谓人流物流信息流。
如果节点在网络上如同是片树叶,而不是树枝,更不是树干,就说明了势能较低。
二,政策变化
建国后,安徽省会换成合肥。
安庆失去了政治优势,这个不多说了。大家百度一下吧,政治上的事咱们不评价,但是却是最重要的风向标。
从战略上说,说不上定省会为合肥对安徽是好是坏,去过安庆,再看看安徽的发展,以中间的合肥为省会其实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但对安庆肯定是大利空。
除了政治中心不在了,更直接影响在教育上,原国立安徽大学与同济齐名,现在原址只留了安庆师范……
三,人口限制
安庆现在不足百万人,发展经济人口实在太少。
但我查了下,安庆从来都是人口小城,即使在最繁华的时候,安庆人口比南京、武汉都有极大的差距。
有网友查过安庆1930年时的人口,只为12万,大部分江苏城市人口都是超过它的,上海当时已经有350万人口了,安庆的城市规模即使比当时安徽的芜湖人口都少。所以安庆一直以来都不是安徽人口大市。
人流、物流、信息流失去网络重要节点的地位,又没有什么太大的政策、技术优势。
有什么经济上战略上有何优势可言呢。
……
这些都是明显的大势,在如此大势下,安庆这个套娃外套既定,能有多大的发展?
当然,官员努力也是一方面,安庆如此好的资源当然发展也可以更好一些,比如旅游如此不长进完全是当地小套娃可以努力改进的。
旅游做好了,对GDP带动也不可小瞧,看看隔壁被安徽划出去的两不管的江西婺源还搞出个油菜花县呢。
只是,这样背景下的城市如果想树立跻身一线的目标仅凭自身官员和人民的努力就行吗?
5,
安庆的状况,恰如黄梅戏的状况。
来了安庆,也算黄梅戏的主场,严凤英老师清丽的唱腔名扬天下,后来的马兰、韩在芬、吴琼….老师都是我喜欢的大明星。到了安庆,当然要去听黄梅戏,特地找到韩在芬老师为招牌的再芬黄梅戏会馆听了半晚上的黄梅戏,才160元。五一也没满座,观众基本都是中老年了。
唱得是真好听啊,扮相美,唱功好。去安庆还是推荐去听。
可是,黄梅戏和大多数戏剧形式一样和这个时代大势有些脱节了。
都什么年代了,唱来唱去还是什么“打猪草”,“杨三笑”(乞儿),年青一代有多少人有时间去打猪草?谁有兴趣对讨饭那啰哩啰嗦的三两文生活场景有共鸣?就算是经典中的经典,“天仙配”“女驸马”也多有过时,现在都是流行大女主时代了,为了除了善良啥也没的男人放弃一切的女主?
正好这段时间听“得到大学”上讲京剧梅兰芳的梅派,是世界三大戏剧表演体系之一(我也是从得到大学知道的,互联网时代戏剧真是全面衰落)。总之,梅大师抓住了时代大势,锐意改革,积极开拓,让京剧成为中国名片。当年严凤英老师也是如此,对发源于湖北的传统黄梅戏改革创新,开发出符合当时审美的几出大戏,让黄梅戏名扬天下。
可是按现在的发展看,黄梅戏无外乎一个过时的清丽唱腔,经典好听,但没什么生命力。
黄梅戏的大师和演员们很努力,但除了用“非物质文化遗产”形容外没有太多实际的发展了,可谓后续无人,了无新意,“活化石”基成定局。
黄梅戏作为传统戏曲,也许无法再现盛况,如果能有现代改良,还是自有吸引力的。比如很多年轻人因为王佩瑜看京剧、因为郭德纲听相声的并不少。而我在安庆问的年轻人,没有人能说出现在任何除了老艺术家之外的年轻名角。
很多成为“活化石”的事物,常常是大势所趋,但人力并非全无余力,想想大熊猫不活得很好。只不过黄梅戏的颓势终不是人力就能扭转的。
城市兴衰原因是多方面的,正如我们个人的职业发展。
每个城市在不同趋势下有不同的战略,顺势而为也可以得到恰当的定位或发展,比如安庆也有自身的特色,做为生活型的城市,是否可以如扬州等城市一样发展旅游业比发展石化、新能源之类的更适合?但如果和完全不在一个等级的城市对比,无疑会战略凌乱, 人民茫然。(这个纯属我胡说,对国家、城市大政方针相关的安排我是外行,只看不说)
职场中人,对自己的现状迷茫困惑时,不妨看看是不是问题已经不能在自己这层面上解决了,自己这个小套娃外套的各层套娃规模如何,趋势如何。
有追求的职场人都要有自身的职业模式画布,找到自我的战略定位,顺势而为,将自己这个层面上能掌控的事努力掌握住,如果现在或将来可能出现与自身定位不符的问题已经无法在自身努力这个层面上解决,就要换套子啦, 这个换越提前布局越好,这就要求以未来的视野看现在了。